另一种“狡兔死，良狗烹”

文／秦海

本文要说的“狡兔死，良狗烹”不是指杀功臣，而是指另外一种功成名就后的弃杀。

洪秀全发动太平天国运动，提出多种口号，其中一个就是“平等”，比如他说“普天之下皆兄弟，上帝视之如赤子”；“天下男人都是兄弟之辈，天下女子都是姊妹之群”。以此号召民众，吸引民众。深受清朝官府压迫和各种权势者压迫的贫苦、下层民众，痛恨于压迫，当洪秀全这种宣传平等的呼喊一出，即得到广泛的响应和拥护（当然洪秀全的口号不只“平等”一个），成千上万的人都投身于太平军的旗帜下，要跟着洪秀全消灭“清妖”，建立一个“普天之下皆兄弟”的人人平等的国家。太平军也势如破竹，很快便打下南京，将其改名“天京”，建立起了太平天国政权。洪秀全则当了“天王”，以下杨秀清等有功之人也分别当了这“王”或那“王”。

但是，洪秀全们一当“王”，当初宣称的、号召民众的“平等”便立即被弃杀了。“王”们按级别享受着各种特权，普通的官兵、民众则只有无私奉献。这最典型地表现在男女关系上。洪秀全主政的太平天国政权对男女婚姻有着严格的规定。普通官兵不得结婚，普通民众男女也得分开居住，即便夫妻也不能随便同居。违反者严厉处理。太平军有个非“王”的军官，就因偷情被杀头。这是对普通官兵和民众，那些“王”们呢？“天王”洪秀全有88个嫔妃，一天一个，也得轮三个月。当时的清朝咸丰皇帝，也不过只有七八个嫔妃。洪秀全是他的10倍。这还不算，洪秀全每到生日，还得百里挑一地选三四名15岁左右的黄花美女孝敬他。杨秀清等高级别的“王”也按级别妻妾成群，生日时也同样有一两名黄花美女作为他们的生日礼物。至于居住， “天王”有“天王府”，杨秀清、韦昌辉、石达开这些大“王”都各有自己的府邸，极尽辉煌。“忠王”李秀成就在苏州给自己建造了富丽堂皇的“忠王府”。他们出行，所谓的“八抬大轿”都搁不下，如“东王”杨秀清就是十几人抬的大轿，前呼后拥，回避肃静，能威风到什么程度就威风到什么程度。这时候，如果有哪个普通官兵或民众，拿出洪秀全们当初宣传承诺的平等，要求自己也有“王”们的平等权利，最低限度能娶一个老婆，或者能够与自己的妻儿厮守在一起，他肯定立即就会被指为“清妖”或“清妖”的同党，或被关，或被杀。 “平等”云云，早已为洪秀全们所忌讳，成了一个过时话题，更成了一个“敏感”话题。洪秀全这些“王”们享受着不平等带来的特权，自然不再会说“平等”；太平天国政权下的普通官兵和民众“识时务者为俊杰”，也再不敢要“平等”，曾经风光的号召天下的“平等”就这样从太平天国淡出了。

“狡兔死，良狗烹”，当权力到手了，不再需要用“平等”来号召民众、争取民众了，“平等”也就被一脚踹开、被弃杀了。 “过河拆桥”，过了河了，那当初作为“桥”之一的“平等”便被拆掉了。洪秀全视自己是个诗人，常用写诗来宣传、鼓动民众。他起事之初的诗里不时出现宣传“平等”的“兄弟”、“姊妹”等字样。当了“天王”后仍然写诗，用诗来指导“天朝”的工作，来规范“天朝”臣民的行为，包括规范他的众多嫔妃的言行。这时候的诗，就特别强调对他的绝对服从，“兄弟”、“姊妹”再也进入不到他的诗中了。这时候，他如果出版自己的诗歌全集，早年那些鼓吹“平等”的诗歌，肯定会被删除，或者会被改写。这都不要他自己去做，负责编辑他诗歌的“编选委员会”就会主动这样编选了。于是，好像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“平等”这种事，他也从来没有说过。那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，一个美丽的梦。

落得这种“狡兔死，良狗烹”命运的又何止“平等”哉。

（摘自《杂文报》）